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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嘉元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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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嘉元帝離開了,朱櫻這才睜眼坐起身:“拿些蜜餞過來,當真是良藥苦口。”

特麽渣皇帝竟然還要加大她用藥的頻率!

“主子,皇上方才可是瞧出些端倪了?”百合端過蜜餞盤,有些擔憂,“若是叫皇上知曉,那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啊。”

朱 櫻對著銅鏡瞧了半天,這蒼白的臉色,發燙的額角,並無任何破綻,但她心裏也拿不準。昨夜大公主退燒後她便稍稍捋了捋個中關節,索性將計就計裝作也被感染 了,好叫敵方卸下些許防備,以便露出破綻叫她有跡可循。無論是不是真的染上時疫,只要放出風去,便已經引得人人退避三舍了,斷斷不會再拿性命做賭註的來探 虛實。只是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闕靖寒竟夜半而來。他這樣趁夜冒著被感染的風險來景陽宮又是為何?若說是心裏記掛著大公主與她,朱櫻還真不大相信。保不齊他 同她一樣,只是利用這一次的事情來大做文章罷了。她向來是不憚以最陰險的動機來揣測闕靖寒的。

“即便是發覺了,皇上並未拆穿,便是默許了,那我便更好行事了。”朱櫻繼而躺下,“我要休息會子,你去瞧瞧今日安公公可探聽到些什麽了。”

“是。”百合折身出了寢殿,將臉上蒙著的絲帕取下交給殿門守著的侍女去泡洗藥酒,“今日皇上來景陽宮一事,半個字不得對外透漏,否則別怪主子手下無情!”

兩人顫顫驚驚的答話,本來攤上這樣的差事就提心吊膽的,如今被主子身旁最有權威的姑姑一訓,當下答話都不利索了。

“好了,我要去小廚房盯著他們煎藥,主子現下情況不好,你們切忌不可貿貿然闖入。”百合百般交代,隨即嘆了口氣,望了望天,臉上盡是絕望之色,“往日裏你們伺候主子還算盡心,若是主子有個不測,我自是會替你們說話為你們尋個妥帖的去向的。”

兩人心裏更是仿徨了,看到百合走遠了便迫不及待的竊竊私語:“百合姑娘這話是個什麽意思?可是裏面這位……”

“大約真是不濟事了。”另一個往裏面瞅了一眼,離得遠了一些,“咱們回去得好好的用藥草泡個酒了,小心真給染上了,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。”

“你說這事兒希不稀奇?”宮女想到旁的事,“皇上乃萬金之軀,怎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來看咱們這位快要登往極樂的主子?可見咱們這主子當真是叫皇上上了心了。”

“可不是?”另一個低低道,“你還記得早些年貴妃染上肺熱時的事嗎?那還不是時疫呢,只是太醫說了句這病氣容易過人,皇上便不再踏足儲秀宮了,一直到貴妃娘娘痊愈。可見咱們主子在皇上心裏頭已經趕超儲秀宮那位了。”

“那又如何?”她嘆了口氣,“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了,再大的寵愛又有何用,消受不起了。只苦了咱們這些伺候主子的,往後去哪個宮裏都是外人,叫人防著,哪裏還有好日子過?”

“罷了罷了,只當咱們命不好吧,平日裏主子待我們也是不錯的,就不要再抱怨了。”另一個勸道。

兩道低聲細語漸漸歇止在這無盡的夜色裏,一同掩住的,還有一旁叢中躥過的靈巧的身姿。

……

“此消息可屬實?”德妃擱下手裏的繡活兒,擰著眉道,“此事事關重大,若他日叫本宮知曉你有半句虛言,你同你家人的項上人頭便都保不住了。”

那著淺碧色宮裝的宮女一臉篤定:“奴婢是親耳聽守在舒修儀寢殿門口的兩位宮女說的,皇上入夜時分便穿著宮人的常服來了景陽宮,只是待的時間並不長,瞧了瞧大公主,又去瞧了瞧舒修儀便離開了。”

“舒修儀現下如何了?”德妃低著眉目,眼裏藏著的心思深沈如海。嘉元帝這番舉動是當真對舒修儀心下難舍,亦或是有其他的目的?

“奴婢出來時瞧著百合姑娘躲在小廚房角落裏偷偷的哭呢,在景陽宮伺候了這幾個月,奴婢從未見百合姑娘哭過,想必舒修儀是真的不大好了。”

德妃這才點點頭,讓細雨給了些甜頭與她,便支走了:“你且好生幫本宮盯著這景陽宮的動靜,本宮斷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。”

待她離了,德妃嘴角才漾起淺淺的笑意,這舒修儀恐怕早已叫許多人暗自嫉恨了,若是此番當真熬不過這個坎兒,怕是要叫不少人暗自拍手稱快了。

她撫著下巴,眼裏閃過高深莫測的光芒,若是嘉元帝此番也不幸被感染,最後落得個牡丹花下死的名聲,那便是真正的一箭雙雕了。二皇子是個藥罐子,整日離了湯藥便連話都說不清楚,自然是難當大任的,如此說來,她的三皇子便是唯一的繼位人選了。

德妃低低的吩咐著微風:“替本宮遞個信出去,盡快安排好一切然後待命,若當真是天助我也,那便也是這幾日的事情了。”

微風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:“是,娘娘。”

……

闔宮因著這時疫惶惶不安之時,張貴妃在壽康宮裏伺候著老太後用藥。

“倪容華的那胎,恐怕也是保不住了吧。”太後低嘆了口氣,“哀家知曉你想拿她腹中的胎兒做文章,只是舒修儀如今怕是危在旦夕了,再嫁禍於她亦是無甚意義了。”

“臣妾知曉。”張貴妃輕輕的吹了吹藥匙裏的湯藥,“太後娘娘您別再為臣妾操心了,您如今身子骨越發不好了,安心將養著才是。若是為了臣妾的事再度傷神,便是臣妾的不孝了。”

“哀家如何能放得下心?”太後將那苦澀的湯藥一口呡下,微微皺了皺眉,“先帝那時哀家雖不受寵,卻生了兩個爭氣的兒子,只是……中宮之位也無人撼動,可你如今受盡恩寵,卻始終距後位一步之遙,眼瞧著這萬裏江山要落入她人之手,哀家怎能不急?”

“太後也別太急。”張貴妃淡淡的笑了笑,“這舒修儀眼瞧著恐是性命也難保了,容華妹妹腹中的胎兒若是叫德妃栽上個跟頭,那臣妾便是穩坐釣魚臺了。”

“哀 家知道你不傻。”太後望著她,“只是德妃亦非等閑之輩,舒修儀若是保得一命往後便更是風光無限了。哀家活了幾十年才發現,一件事,你越是不想它發生時,它 便一定會發生的。哀家如今便不想看到你失了寵愛,張家毀了根基,可哀家總覺得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的,所以倒寧願早日咽下這口氣,免得他日難以瞑目了。”

“姑母!”張貴妃有些動容了,雖與太後並非嫡親姑侄,這一聲姑母也是叫得的,“姑母放心,我一定拼盡全力,保住張氏的門楣榮耀。”

太後撫了撫她的青絲,搖搖頭:“不可太過執著,有些東西若是求而不得,倒不如痛快的放棄了。”

張貴妃點了點頭,心裏卻不曾低頭。

服侍完太後出來,便見鶯兒候立在旁,似是有話要說。

“怎麽了?”她淡淡的問道。

“景陽宮的奴才傳了話過來,說是這舒修儀眼瞅著就要不行了。”鶯兒壓低了聲音道,“此番疫癥實在兇險,舒修儀一直高燒不退,太醫估摸著熬不過明日子時了。”

張貴妃臉上閃過笑意,接著低嘆道:“本宮在宮外聽人說過,這疫癥來勢洶洶,等閑藥物根本無濟於事,熬不熬得過全憑自身的本事了。大公主情況如何?”

“回娘娘的話,大公主燒已經退了,太醫說已經無大礙了,只是怕夜裏風涼,來回顛簸對身子不好,便還將養在景陽宮裏了。”鶯兒道。

“這疫癥只要染上一回,便不會再染上了,大公主待在景陽宮亦無甚擔心。”張貴妃瞧著殿外的涼如冰的夜色,“本宮這回當真要感謝大公主了,這般輕而易舉的便為本宮除去了一枚眼中釘。”

鶯兒卻並未接話,只臉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。

“怎麽了?往日裏沒這般吞吞吐吐的?”張貴妃心情好,也不同她計較,只多說了一句,“你且說吧,究竟是何事?”

“據景陽宮的人說,皇上入夜時分曾假扮宮人偷偷去景陽宮瞧過大公主與舒修儀。”鶯兒如實稟報道,說完便瞧見主子臉色變了。

張 貴妃前一刻的喜悅此刻頓時化作一陣青煙消散無蹤,心裏只餘下濃墨重彩的嫉妒,嫉妒景陽宮裏的那個將死的女人。當初她不過是肺熱,皇上便好幾個月不曾入過儲 秀宮的宮門,如今這舒修儀患的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時疫,他卻不顧自己的萬金之軀涉險探望,這樣大反差的對待,如何叫她不心生妒恨。

張貴妃坐在轎輦上,指甲深深抓著轎沿的橫梁,幾乎是咬牙切齒道:“本宮真後悔當初只是吩咐在大公主的吃食裏摻了點藥粉,應該直接摻鶴頂紅給這個賤人!”

鶯兒低著頭跟在一旁沒做聲,她覺得自家娘娘近來越發狠戾了,為了除掉敵人,連大公主都下得了手。大公主這次是因為吃了藥粉才被時疫趁虛而入,好在現下已然無大礙了,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,只怕娘娘又該傷心欲絕了。

……

養心殿裏,嘉元帝卻在爭分奪秒的批閱著奏折。崔永明有些納悶,這折子上的事其實並不急在今日,擱上個三五日是不打緊的,怎地皇上要這般勤勉批閱?

低低的咳嗽傳了過來,崔永明猛地回神,上前噓寒問暖,又從小秦子手裏接過一碗褐色濃藥汁,弓著腰勸:“皇上,為了以防萬一,這藥您還是喝了吧,奴才吩咐多加了些冰糖,應該是不苦了。”

“不苦?”嘉元帝打量了一眼,皺眉,“朕不信,若真是不苦,那舒修儀怎的喝的那般面容抽搐?”

崔公公無話應答,因為他提心吊膽了一個半時辰,在宮門口守著,哪裏見過舒修儀面容抽搐的模樣?

“方才可有人來找過朕?”他推開藥丸,垂著眼問道。

“稟皇上,德妃娘娘宮裏的宮女來過一遭,說是有些事拿不準想請皇上定奪。貴妃娘娘宮裏送了盞枇杷露來,說皇上在路上便有些咳嗽,這枇杷露止咳是最好不過了。”崔永明一一回稟著。

嘉元帝點了點頭,微微嘆了口氣:“這倒叫朕有些為難了。宮裏宮外的事可都打理妥帖了?”

“簫將軍早已奉旨等候,萬事俱備。”崔永明臉上有了一絲凝重。

“那便靜候好戲開場吧。”他淡淡擱下朱批,“照顧倪容華的太醫,傳旨說朕有些不適,宣他夜裏值班吧。”

“是,皇上。”

次日,子時二刻,宮裏傳開兩則消息:一是景陽宮的舒修儀,熬不過這時疫,歿了;二是養心殿裏的皇上,因著夜半去瞧舒修儀,也染上時疫,高熱不退,生死未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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